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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（第1页）

又过了一个月，我回到了那座曾经令我窒息的大房子。

但它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。

储物间被永久锁上，取而代之的是二楼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。

窗户很大，望出去是花园里开始抽枝的银杏，阳光可以毫无阻碍地洒进来。
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陌生的小心翼翼。

叔叔、阿姨、哥哥，他们行走时脚步放得很轻，说话声音压低。

他们看着我的样子有点悲伤，让我不知所措。

但餐桌上总是摆满琳琅满目的食物，不再是剩菜剩饭。

阿姨会柔声细气地问我：

“朝朝，今天想吃什么？告诉爸爸，爸爸给你做，或者让厨师伯伯做。”

我看着那些精致的菜肴，犹豫了很久，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：

“我想吃那种圆圆甜甜的，上面有白色奶油和小红花的小蛋糕。”

那是很久以前，我看到浩浩哥哥过生日时吃的。

我当时躲在门缝后面，偷偷咽了好久的口水。

“我想吃炸鸡腿，要整个的。”

以前闻着香味，我只能啃干面包。

“我还想尝尝冰淇淋，是什么味道的。”

奇怪的是，我的每一个微小愿望，都被他们郑重其事地对待。

很快，漂亮的奶油蛋糕、金灿灿的大鸡腿、各种口味的冰淇淋……都出现在我面前。

我吃得很慢，可我吃着吃着，常常会停下来。

我茫然地看着周围看着我的人，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。

是不是梦醒了，我又会回到那个只有冷水和硬面包的角落。

浩浩哥哥一开始确实很不习惯。

他会摔门，会在我经过时故意撞我，会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我，大声抱怨：

“凭什么他一来什么都变了，你们都不爱我了！”

每当这时，我都会吓得立刻缩起来，躲到离他最远的角落。

但叔叔阿姨还有哥哥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无条件地哄着他。

爸爸会严厉地呵斥他，爸爸会把他拉进房间，进行一次又一次漫长的谈话。

哥哥也会沉默地看着他，不再是无条件的宠溺。

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。

渐渐地，他的敌意淡了。

他会把不再玩的洋娃娃放在我房间门口，或者在我练琴时偷偷躲在走廊外面听。

有一天，我弹完了那首的《小星星变奏曲》。

门口传来一点点窸窣声，我回过头，看见浩浩哥哥站在那里，眼睛亮亮的。

“你弹得……”

他歪着头，努力搜寻着词汇：

“比音乐老师还好听。”

我望着他，心脏某个被冰封的角落，似乎咯噔了一下。

然后，我学着记忆中在碎镜前拼命练习的样子，慢慢地对着他扯动嘴角，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
没有恐惧，没有讨好，仅仅是一个笑容。

浩浩哥哥的脸蛋突然变得红扑扑的，他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。